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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窒息》影評:年度最佳恐怖片?我投它一票

窒息影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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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去的2018年,無疑是個恐怖片大年。差不多每隔一兩個月,我們就要被「年度最佳恐怖片」的噱頭吊起一陣胃口。

前有《寂靜之地》《昆池岩》,後有《遺傳厄運》和新版《月光光心慌慌》,都算是以各自的特色在恐怖片的領域裡開闢了新的玩法。

不過,要論真正的「年度最佳恐怖片」,今天推薦的這一部,還是更硬氣一點。

《窒息》

新版《窒息》的第一次亮相,是在去年的威尼斯電影節,當時看過片的全球媒體,就被影片詭異的氛圍和令人血脈噴張的高潮戲所驚豔。不少人都表示,這是一部難得的在恐怖片類型裡,翻拍超越原版的作品。

《窒息》的原版是意大利著名恐怖片導演達里奧·阿金圖的《窒息》(1977),被公認為「鉛黃電影」(Giallo)的代表作。

色情、恐怖、驚悚,是「鉛黃電影」最常見的元素,性和血漿,是這類電影最大的噱頭。

新版《窒息》採用的是與原版的故事主線,但是在其基礎上做了相當大的豐富和改編。

性和血漿的噱頭依然存在,不過在大部分時間裡,已不是這部全新作品的重點。在很多時候,這部陰森的恐怖片都散發出一種憂鬱甚至是莊重的文藝氣質。

這種氣質當然是拜導演盧卡·瓜達尼諾所賜。一年之前,他的那部《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就把全世界的影迷(尤其是同志群體)迷得死去活來。

如果你正好還看過他的《我是愛》和《假日驚情》,應該會對他的文藝氣質有更深的了解。

當然,無論再怎麼文藝,《窒息》最吊人胃口的,還是臨近結尾的那幕高潮。

在積澱了兩小時之後,故事在這裡迎來了一次集中的爆發,與此同時,影片的視覺和氛圍,也上升到一個全新的層面。

老版的《窒息》令人稱道的重要一點,就是它的色彩和視覺,充斥著鮮豔的殷紅。

新版的大部分時間裡,色調都是陰冷的灰綠色,凸顯的是冷戰時期柏林的陰鬱。但在這場高潮戲裡,整個畫面驟然變成濃郁的殷紅,不但烘托出正在進行的那場盛大的邪惡儀式的氛圍,也天衣無縫地致敬了老版。

這場邪惡祭典般的儀式,是理解整部電影的核心和關鍵。此前長達近兩小時的時間,幾乎都是為了這一幕的到來而做的鋪墊。

達科塔·約翰遜飾演的主人公蘇茜,彷彿命中注定般地被吸引到柏林的一個舞蹈團,並且迅速贏得了領舞的位置。

影片開始不久,我們就已經知曉,這個名叫「馬寇斯」的舞蹈團裡,盡是一群邪惡的女巫。

她們等待一個又一個像蘇茜一般純真的女孩到來,好把這些年輕的身體獻祭給她們的主人——嘆息母神(Mother Suspiriorum,也就是片名的來源)馬寇斯。

在舞蹈團的領導布蘭科夫人(蒂爾達·斯溫頓飾)和其它舞者(女巫)的竊竊私語中,一直在討論的,就是讓蘇茜成為祭品做好最終的準備。

在影片中段的大部分時間裡,導演瓜達尼諾耍了一個聰明的障眼法,讓我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羊入獅口」的故事。獅子(女巫們)早已張開了血盆大口靜候,就等著無知的迷途羔羊(蘇茜)一步步走入布置好的陷阱。

在這些時間裡,我們會像看大部分恐怖片時那樣,不自覺地為蘇茜擔憂。她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好幾次不祥的徵兆,也有同伴在挖掘疑團的過程中不斷失蹤和中邪,甚至還有一位教授試圖在暗中假以援手,我們會期望蘇茜最終能清醒過來,繼而破壞女巫們的邪惡計劃。

當高潮一幕到來時,我們又會以為布蘭科就是那個扭轉局勢的關鍵因子,在儀式開始之前,她向馬寇斯表達了自己對於這場儀式的質疑。但接下來的情形才讓人目瞪口呆:馬寇斯當即殺死了布蘭科,後者如同被斬首一般,鮮血從脖頸後面噴湧而出。

緊接著,更加震撼的一幕登場。正準備把蘇茜生吞活剝了的馬寇斯,發現蘇茜不但對即將到來的獻祭一點也不懼怕,而且似乎擁有某種神秘的力量。

她召喚出了通體黝黑的死神,把所有忠於馬寇斯的女巫一瞬間全部殺死。原來蘇茜才是真正的嘆息母神,而馬寇斯只是個冒充的贗品。

這場籌備良久的儀式,最終變成了死神的瘋狂殺戮,這場殺戮戲,在恐怖片中也絕對特立獨行。

一方面像許多低俗的恐怖片一樣,瘋狂噴灑血漿,每一個女巫的死亡都伴隨著一股血漿的噴射;另一方面,它又完全是一場嚴肅的儀式,活著的女巫們在瘋狂地舞蹈,用種種扭曲自己身體的姿勢,迎接真正的嘆息母神的降臨。她們的舞蹈,與此前舞蹈團一直在編排的動作,也有明顯的相似和關聯。

可以說,這場高潮戲是恐怖片中極其難得的橋段,也是整部新版《窒息》的最佳縮影。它既邪惡又高貴,既低俗又不失莊重。在兩種反差巨大的氣質中和諧共存,最終達到攝人心魄的目的。

而在影像和故事之外,《窒息》也提供了大量隱喻,以及可供解讀的空間。

最明顯的一點是女權色彩。

片中幾乎所有主要角色都是女性,故事的中心更是女性意味十足的「母神」,對「母神」的崇拜壓倒了一切。舞蹈團全部由女性構成,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獨立世界,完全不受男權的支配和掌控。

片中唯一的重要男性角色——教授,在部分時間裡也無所作為,最後更是被剝奪了記憶。

而且值得留意的是,蘇茜與布蘭科,以及蘇茜與薩拉之間的關係,都有隱晦的女同性戀色彩。

比女權主義更進一步的,是反抗強權和壓迫的意味。

故事的背景被安排在1977年的柏林,片中不時強調當時德國的反抗組織紅軍旅的消息。在舞蹈團的故事主線中,反抗的意味也十分明顯。

布蘭科反抗馬寇斯,而像蘇茜這樣的年輕新加入的女孩,則要反抗布蘭科和整個女巫團。當然,後者的反抗是以反殺的形式上演的,「羊入獅口」的故事,最終變成了「獅入羊口」。

當然,片中最重要的一層寓意,在於對德國法西斯極權的批判。

冒充母神的馬寇斯夫人,是在二戰結束前的1943年成立了舞蹈團,通過編排的這齣名叫「人民」(德語Volk)的舞蹈,來達到控制女巫們的目的。

「人民」這個名字,相當直觀地昭示了事情的本質——假借人民的名義,來實現自己絕對的獨裁統治。

片中這場名為「人民」的舞蹈,也是被一再表現的重點。女巫可以通過這一舞蹈來摧毀和操控他人,而且在女巫們集體演繹這場舞蹈時,大家的動作和姿態是高度趨同的,幾乎都是緊跟著音樂的節拍在完成傀儡般的動作。

這種緊跟口號,行動高度統一的特點,也充分展示了法西斯極權的本質。如果對此概念的想象不夠直觀,不妨回憶一下《意志的勝利》裡那整齊劃一的隊列和手勢。

可以說,瓜達尼諾在原版故事的基礎上,植入了大量可供玩味的信息和細節,不但讓整體故事更加富有懸念,情緒飽滿,而且還十分難得地讓一部恐怖片具備了可供深入探討的多重話題。

這樣的恐怖片,一年下來,我們又能看到幾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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