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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於你,皆是回憶

燃燒女子的畫像影評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

Say the word and I will follow you

——《All I ask of you》

【即便是在充滿禮教束縛的時代,我也不願做「俄耳普斯」回眸時的「歐律狄克」,說你將與我廝守,此情此生不渝,說了我便跟你走。】我想這句話應該是瑪麗安為埃洛伊茲二次作畫完成後,面對瑪麗安的即將離去,埃洛伊茲的心聲。

愛火已然產生,但如同曇花一現般,在最美的時刻被迫凋零。

1760年法國布列塔尼,才華洋溢的年輕女畫家瑪莉安收到委託,需要在對方不知情的狀況下,完成富家小姐艾洛伊茲出嫁前的肖像畫。兩人在孤島相依為命,白天女畫家悄悄觀察小姐的一舉一動,到了晚上才縱情下筆。瑟琳·席安瑪將同性之間的愛表現得是那麼隱忍與克制,即使實在充滿禮教束縛的年代,這種感情上萌發的曖昧情愫也如同電影中所使用的純自然光布光、古典式畫面構圖一般優雅。

初次觀影的朋友會覺得,二人的情感來的有些突兀,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的她就這樣出現(二人在海邊接吻)在你的視野裡,其實不然,導演在整個電影中的表現手法偏向古典小說式的寫法——充滿隱喻、互文、雙關,而二人的情感也在影片中早有鋪墊,甚至二人在愛情上有著情感的轉變。

從劇情上講,二人情感上轉變的節點大概在瑪麗安第一次作畫後埃洛伊茲的不滿。在首次作畫時,埃洛伊茲並不知情,而瑪麗安也是為了作畫而陪她散步,藉此時機來觀察其面貌,但埃洛伊茲將瑪麗安看她的眼神歸為一種愛慕的眼神,而瑪麗安的觀察只是工作需要,對瑪麗安而言二人只是一種「買賣關係」,並且作為畫家的她在作畫時也只考慮作畫的技巧、光線的布局等方面。

待第一次作畫後,埃洛伊茲看到後反問瑪麗安::「這就是你眼中的我?」,潛台詞就是:「這就是你對我的第一印象?」,而瑪麗安回答的是:「不只是我,還包括了作畫的規則、技法、色彩光線得運用。」換而言之就是:「不只是我,從別人身上聽到的也是這樣。」

假使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並問其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換回來的缺是大眾對此的刻板印象,我想那個喜歡對方的人應該會是沮喪的。

在第二次作畫後,瑪麗安才重新對眼前這個即將要畫在畫板上的人有了新的認識與了解,這也是瑪麗安越過大眾,以一個愛慕者的身份開始為他作畫。細心觀察,在第一次作畫時瑪麗安的眼神與神情是冷淡且平靜的,而到了第二次作畫瑪麗安的眼神有了變化,二人四目相對時,瑪麗安則表現出一種緊張不安的神情,這就好似兩個情竇初開的愛人,彼此不好意思的望向對方,帶有一種害羞且心跳加速的感覺。

在情節設置上,我自認為作畫的情節,也是二人情感鋪墊的一個過程。作畫的過程就好比對一個人的了解和認知,你需要先觀察其外表,大致畫出輪廓,然後在通過外界的各種因素以及自身的審美偏好對畫中人進行填補,最後再在細節上進行收尾。大致是這麼一個過程,但畫作也有三六九等,傳神與死板之分,埃洛伊茲在看到第一幅畫作時,就說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沒有生機,感受不到生命力。我認為作畫是兩個主體的事,一個主體是作畫者,另一個是被作畫者,作畫者要對被作畫者的心裡與情感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以及想要表達被作畫者的一種心理狀態,兒時做古詩題都能讀出詩人對大自然的熱愛之情,看畫也是一樣的道理。

而被作畫者要表達一種當時或者作畫者要求的狀態與情感,其實作畫的過程也是情感交流的一個過程,當作畫者與被作畫者都付出相應的情感時,這種畫作才出神,逼真。而瑪麗安的第二次畫作也可看成是二人情感的結晶。

在鏡頭語言上,紅色調與綠色調的搭配,也能夠看出二人在不久的將來,也就是幾天後會有一場熱戀。瑪麗安身著紅衣,而埃洛伊茲身著綠衣,紅色與綠色的互補是最有力量的一對。譬如王家衛的《花樣年華》,在辦公室的場景非常巧妙的運用了紅色與綠色來建立畫面的結構,綠色的牆壁、百葉窗、旗袍、燈罩以綠色為基調,搭配著檯燈射出的紅色光線,使畫面極具質感。

又比如王家衛的另一部電影《春光乍洩》,何寶榮的住所,綠色的毯子與燈等構成了畫面的主體基調,兩隻紅色的鞋子使原本綠色的基調,變為紅與綠的搭配。

中國有句話說得好:紅配綠,賽..,紅與綠是一對經久不衰的組合,從美學的角度講紅色與綠色是互補色,互補色的搭配會產生一種強烈的美感,這也使得瑪麗安與埃洛伊茲的愛情更具美的特色。

文章開頭所說的埃洛伊茲的心聲,試問她有沒有想過抵抗?答案是肯定的。但又為何沒能如願?因為現實。對於埃洛伊茲這個人物來說,她是被一位被禮教束縛但又未放棄抵抗的人,在埃洛伊茲被與瑪麗安第一次見面時,埃洛伊茲就衝向海邊,迎風奔跑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她從未放棄抵抗。

值得探討的是,埃洛伊茲對於自己是否知道自己會游泳的情節,大海在某種程度上象徵著自由,而島是封閉的,處於島中的埃洛伊茲一直嚮往著大海,她的內心始終沒有放棄對自由的嚮往。仔細觀察,導演在整個片子的鏡頭運用上是非常平穩的,但有一段是搖晃的,那就是瑪麗安乘船來到島上的時候,無論是主觀還是客觀鏡頭都是搖晃的,我認為這是一種隱喻,隱喻著雖然在海上漂泊是自由的,但你要承擔這份自由所帶來的風險,這也就印證了埃洛伊茲為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游泳,意思是埃洛伊茲自身也不知道得到自由之後是否能承擔那份風險與孤獨。而影片末尾,瑪麗安不敢說出讓埃洛伊茲反抗的話,因為她深知自由背後的痛苦,更何況二人的身份是在當時甚至現在都是不允許的,這也就是為何瑪麗安要拒絕埃洛伊茲

影片的中後部分都在有意無意的提到「俄耳普斯」的故事,【俄耳普斯為了拯救妻子而向冥王求情,冥王答應了她的請求但有個條件就是在跨越陰陽兩界之前俄耳普斯必須在前面帶路且不能回頭看向自己的妻子,但是在路上俄耳普斯還是回頭看向了妻子,妻子再一次被冥王帶回了陰間。】

「俄耳普斯」的故事也印證了瑪麗安、埃洛伊茲、女僕的愛情觀,三人在燭光下讀著關於由奧維德寫的關於「俄耳普斯」的詩歌《變形記》,在詩歌讀完後,三人產生了不同的看法,女僕認為俄耳普斯不應該回頭,因為規定的就是俄耳普斯不能回頭,這是一種傳統的順應愛情規則的愛情觀,也許是身份的原因,促使其這樣。埃洛伊茲認為二人情感深厚,愛得深沉,忍不住回頭,這是一種理想主義的愛情觀,認為愛情可以超越一切,這也可以認證最後埃洛伊茲為了瑪麗安放棄一切產生一種私奔的想法,而瑪麗安則是認為這是詩人的選擇,並非愛人的選擇,這是一種較為理性的愛情觀,她考慮現實的種種因素,並不會為了一時衝動而放棄一切,這也就是為何影片尾聲時瑪麗安無法說出同意私奔的話。

而當二人確立關係後,瑪麗安在陰暗的走廊中就會時常看到埃洛伊茲身披婚紗的樣子,每當看向她時她就會消失在眼前,這應該是「俄耳普斯」式的表現手法,而當影片末尾,瑪麗安告別時,埃洛伊茲真的身披婚紗在其深厚,當埃洛伊茲讓其回頭看向她時,鏡頭給了埃洛伊茲一個全景消失在關門後的黑暗中,這隱喻了二人的這份短暫的戀情將會是永遠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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