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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版《熔爐》,電影背後是164起真實發生的校園性侵案

2021-03-01 12:06:31

最近看了一部臺灣新片,短短104分鐘的故事,每一秒都令人窒息。

它改編自真實事件,被稱為「臺灣版《熔爐》」——《無聲》。

男主角張誠是一個失聰少年,剛剛轉學到啟聰學校讀書。

這是一所專門為聾啞人開辦的寄宿制學校,開設專業的手語課,師生相處融洽。

在男主看來,這裡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無需承受聽人(聽力健康人士)的異樣眼光,就能盡情享受校園生活。

而且,他很快跟一個叫貝貝的女孩,成為了朋友。

不過沒多久,男主驚恐地發現,這所看似美好的學校藏著一個可怕的祕密——

校車的最後一排,經常上演學生性侵事件,貝貝就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為首的學長小光,會命令其他人實施侵犯,在他的施壓下,沒有人敢拒絕、舉報、反抗……

更讓男主沒想到的是,惡行發生過後,貝貝還像往常一樣,跟那些男孩們一起玩耍。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拉著貝貝去找王老師告發小光,可貝貝卻一再拒絕。

原來,早在一年前,貝貝就被小光幾人盯上,屢次在校車上遭受侵犯。

她曾試圖大叫拒絕,但學長們根本聽不見,跟車的輔導員也視而不見。

她曾把這些遭遇寫進週記,可老師並沒有把她的求助當回事。

最後鼓起勇氣找到老師當面舉報,老師也因為不怎麼會打手語,沒有耐心看貝貝解釋,導致求助再次失敗。

這些挫折導致貝貝放棄了抵抗。

為了不給爺爺奶奶添麻煩,她試圖用「他們平常人很好」的說辭,讓自己好受些。

後來,在得知了貝貝的遭遇後,王老師終於決定在校內展開調查。

通過對學生們的初步詢問,他震驚地發現在短短几年裡,學校里居然發生過上百起性騷擾和性侵害事件。

但王老師的這次調查,並沒有讓正義得到伸張,被問話的學生們遷怒於男主,把他暴打了一頓。

小光更是以貝貝的安全為籌碼,逼迫男主去侵犯低年級的學生,並錄下了不雅視頻,誣陷他為加害者。

直到影片結尾,王老師的不懈堅持才有了起色,啟聰學校的性侵事件上了報紙頭條,校長、職員相繼被革職……

片中這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情節,都源於臺灣省的真實案例——臺南啟聰學校性侵事件。

2011年,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召開記者會,揭發該校在過去幾年內發生的百餘起「學生對學生」的性侵害與性騷擾案件。

記者會以「隱匿不報、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見死不救」為主題,控訴臺南啟聰三任校長、行政人員與教師,對校內性侵事件坐視不管,致使學生長期身處危險境地。

這次曝光後,有關部門對學校進行了詳細調查。

最終查實,在過去8年內,臺南啟聰學校一共發生過164起師生集體性侵害與性騷擾事件,被害人多達92人,最小的受害者當時僅小學二年級。

案發地點遍及學校的教室、廁所、宿舍、浴室、樓梯、頂樓、圖書館、校車,以及老師家……

事件之所以被掩蓋長達8年,校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早在2005年,就有女生在日記中反應,自己遭到了學弟的性侵。

女孩滿心期待老師看到日記後能施以援手,但等來的卻是冷漠的迴應——「如果老師幫你,誰幫老師啊?」

女孩的家長得知後,找校方討說法,卻得到校長一番荒謬的建議——「既然事情都發生了,乾脆讓兩個孩子結婚算了。」

家長眼看個人申訴無望,就請求基金會的幫助,提起賠償訴訟。

與此同時,另一名家長也親眼目睹三名男生猥褻女同學。他立即向校方舉報,但得到的回答卻是——「小孩子在玩而已啦,不必那麼緊張。」

「一起玩」,是《無聲》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臺詞。

它原本是同學之間最單純的邀約,後來卻成了加害者的謊言、校方隱瞞真相的說辭、受害者自欺欺人的藉口……

影片通過構圖、色彩、聲效等元素,讓觀眾儘可能代入主角們面臨的絕望境地,讓人想起同樣是改編自真實事件的那部《熔爐》。

不過,導演柯貞年在創作這部電影時,並沒有把重點放在事件被揭露的全過程,而是分別從受害者與加害者的角度,剖析臺南啟聰性侵事件的深層原因。

貝貝之所以多次拒絕男主和王老師的幫助,是怕一旦站出來舉報小光等人,會讓自己變成學校裡的異類,再也不能在啟聰待下去。

一旦離開了從小依賴的學校,她根本無法適應校外的生活。

在貝貝看來,比起在學校陰暗角落承受的一切,她更害怕自己被丟進「外面的世界」,變得更加孤立無援。

而男主之所以毫不猶豫地轉學到啟聰,也是因為比起聽人學校,在這裡他更像個「正常人」,更容易被同齡人接納——「大家都一樣,不會有人笑我。」

儘管在小光的威脅逼迫下,他被冤枉成性侵犯,但給他帶來最大傷害的,反而是不明真相卻篤定他犯了罪的媽媽。

渴望交到朋友、不想被別人說「蠢」、希望被人認同,是每個活在無聲世界的孩子最大的夢想。

啟聰學校正是這樣一個能讓夢想成真的地方,即便它的角落充滿不堪的祕密。

至於唆使他人猥褻和施加暴力的小光,表面上看是十惡不赦的加害者,但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他也曾是一個渴望歸屬感的受害者。

從四年級到初二的四年裡,小光經常被美術老師拖進偏僻的教室猥褻。

校長對此惡行其實早已知曉,但迫於美術老師有後臺,她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學生和老師一起保持沉默。

她並沒有意識到,讓美術老師提前退休,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小光在大人們的一次次沉默和無視中,內心變得矛盾而扭曲,開始將自己承受的虐待轉嫁給其他同學,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這種身份轉變,是心理防禦機制的消極作用結果,並不會讓人從過往的痛苦中得到解脫。

這也是為什麼當退休的美術老師返校參加校慶時,小光會忽然情緒失控,再次侵犯了貝貝,並企圖割腕自殺。

當小光哭著用手語問王老師:「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變態?像我這種人,值得活在世上嗎?」

你就會理解這場校園性侵案,最大的受害者是每個處於絕對弱勢地位、被成年人不斷剝削的未成年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聲》其實比其他同類電影走得更遠,它不拘泥於復原事件本身,而是從大量田野調查的素材中,為觀眾詳細剖析事件發生的根源,以及受害者與加害者的心理狀態。

每當類似的新聞被曝出,總有人會發出質疑「被欺負為什麼不反抗」,「這樣的魔窟學校為什麼不逃跑」,「為什麼不報警求救」,「明明自己就是受害者,為什麼還要害別人」……

其實片名早已揭曉了答案——因為自己無聲。

他們的吶喊不會被外界知曉,因為旁人沉默,他們的求助也逐漸銷聲匿跡。

更絕望的是,這種無聲造成的惡,還會在人們察覺不到的地方悄悄蔓延。

影片結尾,曾經被小光欺負過的小男孩,在校車的後排,意味深長地盯上了自己的同學……

而在現實中,臺南啟聰學校性侵事件的結局,比電影更加可怕。

儘管最終有16人因為失職被彈劾,但懲罰不過是不痛不癢的降級和記小過。

那個建議家長讓女孩嫁給加害者的校長,早已順利退休,退休金一分不少。

還有不少人在被記過後,又換了單位繼續升職加薪,只有底層的合同工被迫離校。

至於受害者家屬發起的賠償訴訟,則由政府全部承擔,相當於讓每個公民為失職人員的行為買單……

《無聲》裡的王老師,曾經聲嘶力竭地找校長理論,「不是隨便裝幾臺監視器,趕走出事的老師就叫做解決問題。」

看完這部電影,我也忍不住發問——究竟該如何還孩子公道?誰能還孩子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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