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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薩瑪的漫長等待》影評:殖民者的失敗,官僚體制,與殖民他者

薩瑪的漫長等待影評

整理一下觀影筆記和網路影評。

在 Antonio di Benedetto 的同名小說中,紮馬是效忠於西班牙帝國的一位地方法官,任職於巴拉圭,希望被調到布宜諾斯艾利斯,與妻兒團聚;於是他向上級提出調職申請,開始了一場漫長的等待。而在電影中,扎馬的願望被改成了薩爾塔的一座小鎮萊爾馬。

失敗者形象

雖然紮馬任職地方法官,卻受到層級制官僚主義的桎梏,殖民主義殘害的不僅是被殖民者,還是為其體制服務的、看似手中掌握強權的殖民官員。馬特爾在《電影評論》訪談中,提到她對男主角的失敗是認同的,因為失敗的經歷容易被理解、引起共鳴,她更喜歡有瑕疵、無力的角色,因為這種角色比英雄還更有人性,而且他們通常都是好人——好人是最能打動人的。

對於這位失敗的殖民者形象的理解與認同,《紐約時報》作者 Manohla Dargis 是這樣評價的:一般被認為是駭人的殖民者形象,必須通過人性化(humanize)之後才能被觀眾了解,殖民者雖然殘忍,但也有值得同情的一面。

導演還提到,(在 cinematic representation 中)女性世界充斥著失敗,所以她就把失敗帶到男性世界中:紮馬渴求男權文化中,在事業、家庭上的雙贏,但他最後卻被迫接受失敗,以及這種失敗所帶來的自由(也可以說是一種自我毀滅,最終卻導致他失去雙臂,這他媽是對自由的懲罰?)。

失敗緣由:官僚體制、身份危機

扎馬的調職申請顯然被地方行政長官坑慘了,他卻無法僭越這些層級,你一輩子累死累活為這個僵固的體制賣命,但當你有求於它時,它卻用千鈞的文書壓得你喘不過氣,用高高掛起的上級來扼殺你卑微的請求;這才有片頭魚在水中大口呼吸的特寫,配上扎馬的畫外自述,他就是被困在水裡、永遠到不了陸地的魚。

導演認為,扎馬對自己當前生活、工作狀態的不滿,來源於他對自己身份認同的存疑:作為阿根廷殖民官員(americano),卻絲毫不以此為榮,反而時刻渴求著歐洲人「尊貴」的身份,否則這場漫長的等待也不至於如此難熬。導演提到了至今仍遍及阿根廷的身份認同與種族歧視問題:雖然阿根廷取得獨立已有兩百年歷史,但依然存在嚴重的土地爭紛,阿根廷人永遠解決不了土地問題,因為他們並不認同阿根廷落後的本土社群是他們自己領土、身份的一部分;他們嚮往白色的一切,中上層階級、移民後代、甚至連天上飄的雪,都代表著來自歐洲、高尚典雅的白,所以阿根廷人覺得自己生錯了時代。這時,我們大概就能理解片中 Luciana 所說的那句話了:歐洲,是那些從未身處過歐洲的人,才有資格「懷念」的。

殖民地的荒蠻與他者形象

殖民地環境危機四伏:旅館簡陋、甚至破敗,瘧疾橫行,酷熱難當,叢林中潛伏著蒙面劫匪、用油彩塗滿全身的食屍鬼、還有一位家喻戶曉、卻生死不明的傳奇強盜 Vicu?a Porto。

片中出現過殘廢的腿、被斬斷的手、被割掉的耳朵、不能說話的舌頭等,一一呈現出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遭受的殖民、開發所帶來的傷害,導演稱,她已經記不清這些是小說裡的情節、還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就權當是她創作的吧——這是一種有動機的創造:當你讀小說、進入一個充滿荒蠻、毫無理智的世界時,你就會被感染,平常在你的理智下根本不會出現的瘋狂想法,這時候就會統統湧現出來。

片中的種族他者也都是被禁聲的:從片頭開始,紮馬信步於海灘,躺下來聽著山丘下泥浴的當地女人們談笑,享受著片刻的寧靜,卻被女人指控為偷窺癖,手握權力的他狠狠請女人吃了一巴掌;緊接著在紮馬審問奴隸犯人的場景中,犯人無法辯白、我們永遠也無法得知他的罪行;Luciana 家的女僕有舌頭、卻不敢吭聲,男僕則只知道扇風與乾瞪眼。

其餘關注點

1、人物的靜態造型、身體構圖,讓我想到《石榴的顏色》; 2、導演對畫外空間、畫外音的使用可謂出神入化; 3、讚揚音效師 Guido Berenblum;

資料

《紐約時報》Review: A Cinematic Marvel, ‘Zama’ Brilliantly Tackles Colonialism in the New World https://www.nytimes.com/2018/04/12/movies/review-zama-lucrecia-martel.html 《電影評論》Interview: Lucrecia Martel https://www.filmcomment.com/blog/interview-lucrecia-martel/

前幾天因為同學提起,看了預告片之後被畫面造型、配樂、羊駝給深深吸引,就跑去看了。打算抽空讀原著。這也是我看的第一部 Lucrecia Martel,現在滾去補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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