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中的蘋果：特斯拉沒做到，這家中國車企卻邁出了重要一步

那幅後來被拍賣到2.7億元的塞尚《蘋果》，畢加索曾如是評論：「塞尚並沒有真正地去畫蘋果，他畫的是這些圓形上的空間的重量。」

從電子行業到汽車產業，無數公司也在力圖「畫蘋果」。畢竟，2萬億美元的世界第一市值、科技公司中的偶像級代表形象、數以億計的粉絲擁躉，蘋果位於雲巔的王座，面前只有一條向上的逼仄小路，和千萬道臺階。

「打造下一個蘋果」、「創建汽車中的蘋果」……大小企業們心心念念想要復刻蘋果的影響力和商業價值——如若不能，至少口號喊出來也格外響亮一些。

無數汽車製造商眼紅蘋果的股價市值，試圖通過獨立電動車品牌甩開傳統制造企業的包袱，切換到科技公司血統。也有像特斯拉這樣的先行者代表，強化軟體在汽車中的權重，通過OTA加快功能迭代換新，建立新的商業模式與粉絲體系，隱然有了蘋果的影子。

問題來了，誰都想做汽車行業中的蘋果，哪家可以勝出？

炫酷前衛的設計風格，引導了後工業時代的美學潮流；智慧化的功能應用，打破功能機時代的桎梏；自成一體的iOS系統，從安全性和獨立性角度增加籌碼。這些是蘋果的閃光點，卻並非不可複製的光源。

但這些都還不夠。蘋果的成功之道是什麼？

凱文·凱利曾經一針見血地指出：「未來技術革新的所在，是在主流之外的邊緣地帶，比如當你的拖拉機越造越好的時候，汽車也許在另一個技術層面上逆襲。這就是未來的所在。」

這段話不但可以詮釋蘋果的創新是切換維度的「降維打擊」，同時本身也以汽車產業作為喻體，為締造「汽車中的蘋果」給出了提示。而中國車企領頭羊上汽集團今年即將釋出全球首個汽車SOA開放平臺的重大意義，也就隱含在這樣的思路里。

彙集千萬人之力的SOA

源自1996年的概念——SOA（Service-Oriented Architecture），即面向服務的架構，為什麼對於尋找「打造車中蘋果」格外重要？還是需要從蘋果的成功之道去溯源。

蘋果能夠實現功能的多樣性和快速迭代，並且擁有如此龐大而牢固的粉絲群體，還能實現完善的盈利模式，App Store是諸多因素中不可忽略的一個。

看似由使用者選擇功能應用的被動式平臺，App Store卻有著驚人的創造性。早在2007年，第一代iPhone存在無法安裝第三方軟體、開發者只能通過瀏覽器實現有限的功能擴展的短板或者「越獄」。次年，搭載iOS 2.0.1系統的iPhone 3G問世，堅持認為「未來是應用程式的天下」的喬布斯作出了一項承前啟後的舉措——向第三方開發商開放了App Store。

從一開始的500款應用、簡陋的互動邏輯，到參與者熱情洋溢、建立龐大的生態體系，如今App Store上已經有超過500萬各式應用，無數不屬於蘋果公司的開發商、程式設計師、發燒友競相為這家品牌貢獻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而蘋果自此擁有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軟體生態系統。

說完了App Store的故事，蘋果深層次的成功之道和汽車行業的借鑑之法這才呼之欲出。

當電氣化/新能源和智慧網聯浪潮襲來，研發投入將以幾何級數暴漲，如果要扛起倍增的燒錢壓力，並能夠按照網際網路公司的快節奏迭代技術與功能，那麼僅僅憑藉一家公司的自身研發力量顯然捉襟見肘，甚至連結盟也未必能解決本質問題。那麼索性構建更完善和龐大的生態，讓無數大大小小的開發者參與進來，才是釜底抽薪的王道。

全球最大的汽車公司是大眾汽車集團，目前員工總數大約67萬人，其中7%為研發人員，摺合4~5萬人。而全球僅僅從事ICT開發的「碼農」便在2019年超過2,600萬人，這裡還沒有計入傳統機械製造業的研發人員。換句話說，只要建立生態後有全球1%的研發人員加入，那麼參與人數就是巨頭們的幾十倍。兩廂對比強弱，不言而喻。

那麼如何構建這種開發生態體系？前文提及的SOA就不可或缺，當初IT研究與顧問諮詢公司Gartner提出SOA理念時，是作為軟體設計的核心方法。經過在ICT網際網路行業的二十多年發展，SOA越來越扮演著方法論的角色，比具體的設計策略更凝練、更底層、更本原。

SOA顧名思義，以服務為導向的架構，本質上就是通過「為使用者服務」的意識搭建開發者的操作框架與用武之地。

如果打個通俗易懂的比方，無論是車輛的軟體功能還是消費電子產品的應用，都可以比作開了個飯店，從單一應用架構、垂直應用架構到SOA架構，功能拓寬是逐級遞增的：

·單一應用架構：最初由於客流量低、服務團隊和廚師規模小，能烹飪的菜色品種也比較單調。

·垂直應用架構：飯店生意做大，招募了更多服務員和廚師，每個餐桌和包間配有多個服務員，廚師能做各大菜系佳餚。

·初步雲化架構：飯店改成高檔自助餐，多種菜餚單品彙總提供，每位顧客自行取食自行搭配，滿足個性化需求。

·SOA架構：飯店從單一餐館改成類似「大食代」的美食中心，旗下商鋪可以自己提供服務和製作菜餚，而原先的飯店老闆，一方面繼續提供自家招牌的美食，另一方面聚焦在制定門檻和共同經營規則等領域，這樣的容客能力和產品創新能力都迎來了質的飛躍。

其實，SOA對汽車來說不算太陌生，如今廣為人知的域控制器電子電器架構、Zonal電子電器架構都是基於SOA架構理念開發，這是由於SOA架構的軟硬體解耦，兩種架構的SOA設計理念可以相互複用。不過，如果說到締造一個面向更廣泛區域的開放SOA平臺，那麼上汽集團旗下的零束軟體分公司目前還是國內獨一無二的存在。

時至今日，SOA已經發展成為一種方法論，無論軟體還是硬體都可以用來指導發展思路。

從大眾的MEB平臺架構通過準確定義的服務介面將功能性作為服務提供給其他軟體元件，服務以組合的形式來調動其他基礎服務；到寶馬的「統一ECU架構」將分散凌亂的ECU、感測器和執行器按類定義ECU系統需求和統一開發方法，最終按類進行系統優化；以及豐田Central&Zone架構威EE架構引入中控ECU，所有功能都分配到Zone ECU，這些都更加側重硬體方面的調節和產業鏈端的許可權開放與梳理。

至於如何在消費端的功能應用上開啟共創開發的路徑？這就是上汽打算通過零束推出SOA平臺的目的。

在過去，每一輛車的所有部件，從底盤、車燈到中控和車載影音系統，功能都是由整車企業設定好，車主自身和第三方開發者不能作出更改和升級。而在SOA理念之下，各大部件的功能呼叫許可權得到開放，為使用者、極客、汽車廠商、供應商、其它第三方開發者等各類開發群體提供機會，借用軟體開發工具，在智慧汽車SOA平臺上實現數字化應用的DIY和個性化。

某種意義上，藉助SOA平臺，上汽將和汽車行業、其他產業的數以千萬計開發者共同發力，而這比起傳統的「擴大研發編制」的加減法，更是通過幾何級數實現降維打擊。

體系：高瞻遠矚也需完善無虞

創新總是伴著改革的陣痛，因為風險的利刃始終對著背後形影不離。上汽既然敢於率先推出SOA平臺，便已經是成竹在胸——建立完善體系、杜絕後顧之憂。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上汽集團公關部總經理管熠中表示，目前行業裡真正能做SOA平臺的可能只有零束一家公司。但從他透露的資訊看，參與其中的開發者眾多，將使得研發總力量達到空前規模。據悉，今年4月的第一屆開發者大會計劃未來將持續推進，每年舉辦一次；SOA的軟體平臺不但實現對成百上千個感測器、執行器的打通，並且能讓廣泛的第三方一起參與共創共建定義自己的汽車。

「今年的主要目標，重點是把SOA講清楚。今年我們邀請的物件，包括廣泛的第三方、OEM、也包括一些知名的網際網路企業。」管熠中這樣告訴媒體。

正因為參與的力量龐大，加上思路的縝密，對於潛在可能出現風險的領域，上汽早有準備。

眾所周知，汽車與消費電子的最大差異，除了在「大宗」程度上有別之外，還在於車輛的使用關係到人身安全。

針對SOA平臺的安全性，上汽將「安全概念」進行劃分，設計了功能安全系統和資訊安全系統，打造出「雲（雲端計算平臺）+管（傳輸網路）+端（智慧終端）一體化的防護體系」。

「安防這一塊我們極其重視，並且已經完成了大量的佈局和鋪墊工作；包括上汽在國內外也有很多的前瞻技術中心。」管熠中透露。他以上海洋山港上汽集團的5G智慧重卡作為例子，智慧重卡要實現自動駕駛的話同樣面臨網路的安防問題，在投入應用之前上汽都會開展完善的網路安全攻防模擬戰，確保資訊和網路的安全。

通過安全設計，上汽SOA平臺，在為開發者構建開放、互聯、便捷生態的同時，也提供了高安全、高可靠的開發環境。

另一個容易引來疑問的話題在於如何實現商業盈利和給予開發者激勵。如果不能妥善安排，平臺也容易遭遇風險。

實現盈利的前提條件，在於功能服務的多樣化——舞臺越大，就越可能在充裕的空間裡展現優美舞姿。與手機等消費電子相比，汽車擁有數以千計的感測器和執行器，在排列組合之後得到的方案將遠多於消費電子，例如香氛系統、燈光系統都可以在SOA開發之後根據車主情緒好壞，展現出不同的形狀和風格。

管熠中指出：「未來汽車會像一個智慧的夥伴。通過聽、看、悟等多種維度的觀察，判斷你的喜怒哀樂，越來越懂你，並提供相關服務。這些東西都是手機實現不了的。」於是，汽車從傳統的代步工具轉變為高度智慧化、數字化的移動終端，能滿足千人千面的使用者需求，並且具備自學習、自決策、自成長、自進化的能力。

這與2020年上汽集團零束軟體分公司首席架構師孟超的比方「汽車應該是人類的一個夥伴」形成了呼應。

至於激勵機制，未來會模仿蘋果，鼓勵開發者在其系統上開發應用，若能被使用者廣泛使用，開發者就能獲取相關的經濟支援。在總體趨勢上，未來軟體市場的價值會逐漸走高，上汽將有更多相應的商業模式。

從生態的維度拉開攻勢，上汽構建SOA平臺已經站上了哲學方法論的高度，重塑汽車的功能與定義。

《孫子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敗。如果要打造汽車中的蘋果，從方法論的高度尋求突破，著實為「求其上」，而比求其中下的「科技感設計」等策略重要性有過之而無不及。

塞尚畫的蘋果最為偉大，正是由於畫筆追求的是描繪空間的重量，將一種超越視覺的質感傳遞給受眾。那麼車企倘若想把自身打造為汽車中的蘋果，必然也要將生態的「空間的重量」勾勒清楚，而SOA恰恰是那支必不可少的畫筆。

文/智研